若凯旋,还有她跟他弟现在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破事吗?
“是有点唏嘘,但还不至于哭上一整夜……”姜稚衣叹了口气,看着镜中那双通红的眼,忽然灵光一现,“不过,我也不是不能为他哭上一整夜?”
“郡主此话何意?”
“你想,‘沈元策’为什么不放我走,不就怕我告发他们家吗?那眼下我若有个理由,让他相信我不会告发,他是不是就能放过我了?”
“您的意思是,沈少将军既然误以为您喜欢他兄长,那您就将计就计……”
“就是这个理!”姜稚衣坐着思忖了会儿,拿定了主意,摆摆手,“你今日上街采买些东西,等这边准备妥当,去军营知会沈——也不知道他叫什么……就去知会现在的‘沈元策’,跟他说,我有话与他讲。”
傍晚,玄策大营主帐,元策负手立在沙盘前,正与穆新鸿说着正事,忽然听见嘹亮的一声:“报——!”
“进。”元策回头,见是府里来的人,叹了口气,“人又跑了?”
“回少将军,不是的,少夫人说她有话与您讲,请您回府一趟。”
元策扬了扬眉,打了个手势示意知道了让人下去,自己却站在原地没动,转而看向穆新鸿。
穆新鸿被他这踌躇的眼神瞧得古怪:“您不必担心营里,放心去吧,这儿有卑职呢。”
“我担心的是营里?”
“那您犹豫什么?”
元策轻轻沉出一口气:“你若知道你家里夫人找你可能是要吵架,你不做点准备?”
“那您这站着不动,也没做什么准备啊。”
“心理准备不是准备?”
“哦,”穆新鸿呵呵一笑,“原来如此,那卑职一般都做别的准备。”
“比如?”
“比如——”穆新鸿指了下膝盖,“方便跪地的护膝,您可要卑职替您准备?”
“……”
“留着自己用吧。”元策走出大帐,翻身上了士兵牵来的马。
约莫半个时辰后到府,径直去了内院。
天色已暗,内院掌起了灯,庭院里一片亮堂,只是不知何故,姜稚衣那间卧房却暗沉沉的,像并未点起他让人给她打制的鎏金灯树。
元策皱了皱眉,在房门上叩了两下,听见婢女代答的一声“进”,双手推开了门。
满地致丧的白烛映入眼帘,元策一脚定在门槛边,缓缓抬起头来。
光影昏昧的屋里摆了一张供桌,桌上点了香烛,摆了祭品,竖着一块无字的牌位。供桌前,姜稚衣一身素服,直挺挺跪在蒲团上,正在安安静静地朝上敬香。
元策悬在门槛上的靴子迟疑着慢慢落了下去。
供桌那头,姜稚衣手持三根细香,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,本就七上八下的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。
耳听着元策一步步朝她走来,姜稚衣持着香垂着眼,在心底碎碎念——
沈元策,逝者为大,往昔仇怨,今日一笔勾销,望你来生投个好人家,莫再遇到这样的出身,至于今生……我的今生还得过下去,你弟弟骗我在先,我为谋出路,不得已借你之名,为自己换个自由身,望你勿怪!
默念完,姜稚衣持香叩拜三次,被惊蛰搀起身来,将细香插上香炉。
细香一抖,香灰落手,姜稚衣烫得“嘶”一声,还没来得及甩手,忽然有只手一把抓过了她的手腕。
姜稚衣蓦地一抬眼,看见元策握着她的手,飞快掸掉她手背的香灰:“怎么上个香也能——”
话说一半,似是感觉到她突如其来的僵硬,元策动作一顿,抬起头来。
看见她一双红透了的,像哭了一日一夜的眼。
姜稚衣目光闪烁了下,慢慢把手抽了回来。
惊蛰连忙去取药膏。
元策撇开头,看着这一屋子白事用的物件:“他忌日在五月,不是今日。”
“我知道……”虽然不知道是五月,但她当然晓得不可能是今日这么巧,“只是我昨夜刚知道他不在了,今日便补上一次祭奠。”
——再说,她接下来要说的话,最好也有这么一个哀思的氛围,否则她怕是又要演露馅。
“这就是你找我来要说的事。”元策回过眼看着她。
“当然不光是这个,”姜稚衣一指地上那张长条案,“坐着说吧。”
两人在长条案两边坐下,一个侧坐一个盘膝。
酝酿片刻,姜稚衣说出了斟酌一天的话:“昨夜之前,我是想拼命逃出去找他,但既然找不到他了,我也不着急离开河西了。”
“我想在他最后三年待过的地方走一走,看一看,这你总不至于也不许吧?”
元策转开了头,没有说话。
“你大可不必担心我出去以后会揭发你的身份,你看我受皇伯伯宠爱,就以为我是皇伯伯那一边的,可我六岁那年,我阿爹为了皇伯伯的大业牺牲,我阿娘也连带着去了,你以为我对皇伯伯没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