衣摇了摇头,“我也舍不得丢掉他。”
元策目光一闪,盯住了她微光莹莹,灿若星辰的眼睛。
“但要我嫁给他,有一个条件。”
“什么条件?”
“我此行回长安不光为了舅父,我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,也许只有我可以查清话本的事,还有,你要对付河东节度使和二皇子,趁我郡主的名号尚有一丝余热,我也想做点什么……”姜稚衣抿了抿唇,神色坚决。
“我不想再做稀里糊涂,什么都不知道的人,像小时候一样,像今日一样,只能在深墙大院里提心吊胆地等着至亲的福祸突然降临。所以我要嫁的人,我将我的终身托付给他,他便也要将他的终身托付给我,从此后,他的事便是我的事,我们风雨同舟,生死与共,若你愿意让我与你一起面对这些,那这次,我便真真正正答应你的求亲。”
元策怔然站在原地,半晌没有回过神来。
当他以为她要与他吵架的时候,她抱紧他,吻他的伤疤。
当他以为,她面对他的前途未卜,退缩也是理所当然的时候,她说,她要与他风雨同舟,生死与共。
元策沉默地注视着面前的人良久,将她一把揽进怀里。
姜稚衣被他一双手臂箍得生疼,轻嘶着气抬起头来:“光动手不动嘴是什么意思?你这是愿意,还是不愿意?”
元策垂下眼去,定定看着她:“姜稚衣,我的命本来是不值钱的东西,但若你的性命与它系在一起——我便做个贪生怕死之徒,这样你可能安心?”
当夜, 明月如钩,虫鸣啁啾,露天庭院里绿树成荫, 夏花烂漫。
烛火荧荧的凉亭下,元策和姜稚衣对坐在石桌两头, 沉默半晌,目露试探之意:“这就是你说的……风雨同舟, 生死与共?”
姜稚衣肩膀端平, 双手交叠于身前, 姿态端庄地颔了颔首:“怎么,这么快就后悔了吗?”
“若是这样的风雨, 我觉得——”
元策垂下眼去, 观着面前与硝烟过后的战场并无二致的场面, 仔细看过这一桌子焦黑如炭的肉、焦黑如土的鱼、焦黑如泥的菜、漂浮有焦黑如沙的不明颗粒的汤, 知道的, 知道这是在吃临别饭,不知道的,还以为是断头饭……
“或许……”元策缓缓抬起头来, “大可不吹?”
姜稚衣垂下头去,盯着地面:“这是我这双脚,有生以来第一次踏进庖厨之地。”
元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她脚上那双新换的珍珠翘头履,点了点头。原先那双白着进去, 黑着出来, 想是已经不能穿了。